爸爸走过的路

发布时间:2020-03-06

爸爸走过的路

作者  李红晓

爸爸走过的路…1.南方书生下天山

最近午夜常常梦到爸爸,虽然我没有美妙的文笔,也不是专业的作家,但是,爸爸的一生,是那个时代缩影,他平凡而又传奇的一生,是新疆无数建设兵团先恳者的浓缩,忍不住,想提笔写一写爸爸的一生。
爸爸生于1937年10月,出生于广东兴宁李和美村,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客家古围屋,祖上清代的二品官,现在这个围屋已经评为十大客家围屋世界遗产。一个非常美的小村,三面为屋,屋前为水清清的池塘。爸爸的父亲,算是秀才了,写得一手好字,每当春节时,父亲便与爷爷摆摊写春联。爸爸常常对我们说,当年爷爷写的招牌,可以换一斗米。爷爷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做得一手好诗词。至今,古屋的墙壁上还残留着爷爷用毛笔题的诗。奶奶算是当地的美女,是富裕人家的千金小姐,嫁于爷爷后,清寒一生。李家后人,多得奶奶的优良基因,儿孙辈里多为俊男靓女。


爸爸就读于当年的重点中学,兴宁二中,毕业后,考上了水利学院,但因村中有一个人,和爷爷家有矛盾,故意卡着爸爸的录取通知书,非说是村里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那个人,才读小学。爸爸错失读书的机会!
1955年,开始了开发新疆,于是,到处播放着,大西北,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美景,18岁的爸爸心动了,和同村的叫应良的小伙子,一起踏上了奔赴新疆的列车。老爹从广东来时,脚上连鞋都没有,奶奶借了双旧回力鞋给爸爸穿上,带给了爸爸两块钱,奶奶送了个“嘎玛”(藤条编的箱子)。这个藤箱,后来我家的百宝箱,小时候,我们经常爱翻看。
临走前,奶奶哭了,买了一杯牛奶给爸爸喝。在奶奶的心目中,新疆是流放之地,也是千里之外,那个年代,交通不方便,大家都很穷,这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这一走,爸爸就在新疆扎根了几十年,最后病逝在那里。儿行千里母担忧,奶奶为此也牵挂了爸爸一生,当年经济困难,爸爸这一去新疆就是四十多年,总共才回了几次广东探亲,老母亲一世念叨,新疆天寒地冻,可怜儿子在那受苦受累。


当时爸爸和大部队坐车来到广州,再转火车到郑州转线,郑州转坐火车到兰州,当时兰州还没通入场新疆的火车,爸爸和战友们,硬是坐着大卡车再到达新疆,这一路,长途跋涉,离开温暖湿润故土,一路颠簸,来到干燥荒芜的大西北。


爸爸一生仔细,当年入疆工作队依然保存得完整无缺,当时石河子军恳博物馆向爸爸征集,想放入博物馆内,爸爸没舍得,爸爸当年是广东大队二中队三分队的小队长,带领广东的青年才俊以调干形式下天山。下面手写的名字是爸爸亲笔所写。字迹苍劲有力,人却不在人间,这一代人,将青春奉献给了天山,可否有人还记得他们当年的英姿!现如今,与父亲同下天山的广东乡亲,健在的,已所剩无几。




爸爸走过的路--2。李和美村


兴宁境内围屋、围龙屋星罗棋布,是原汁原味的独特客家建筑。其中李和美屋是围龙屋中原貌保存得最完整的其中一座。那些精雕细雕的木刻艺术、古色古香的内景、房檐,透露着兴宁客家人特有的浓浓的生活艺术气息,客家建筑文化在这里是一个缩写,虽然不是完整无缺,但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一定的客家兴宁围龙屋文化内涵了。
  李和美屋胡曦手迹石刻来历是有其典故的,号称清末嘉应三雄之一的胡曦也是客家三大书法名家,因其为人清高不喜以字换金,所以其字难求,真迹目前在兴宁遗存也不多,而李和美屋前三字“祥迎紫”是胡曦真迹,后一字“气”属他人补上。
  最值得兴宁人和李和美屋人骄傲的是此屋涎生了中国新显微镜制造家李任重,兴宁史料亦有记载:李任重――中国新显微镜制造家,宣统二年南洋劝业会第一次向全国各地征集新产品举办博览会,荣获金牌奖。听说还因此获得了皇帝钦赐。

屋前的广场,父亲儿时玩耍的地方,村前的池塘,依旧树绿水清,在这里,父亲儿时曾救过一个小伙伴,据说以前有一个财主为了躲避什么,把金银财宝丢进了池塘中,全村人纷纷下水捞取,。村内已鲜有人居住,但花依然盛开,站在池塘前,夕阳下,彩霞满天,父亲却已在天堂。


爸爸走过的路---3.父亲的童年

父亲的童年很清贫,经常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奶奶经常外出挑石,赚些微薄的收入买米。
经常听爸爸忆起,那年,他九岁,他的大哥大他两岁,每天早上,他和哥哥收购甘蔗,然后抬着去城市卖,赚几个差价,用于买米。这天,因为家里没米了,两人饿着肚子抬着一大捆甘蔗去县城卖。缺衣少食的年代,爸爸生得廋小,再加没吃早餐,饿得两眼发慌,没有力气。于是,放下甘蔗,想休息一下,大哥毕竟是大哥,考虑得全面,想着快点抬到城里去,抢个早市,卖个好价,早点卖完,好拿钱去买米,煮些粥水给全家吃。一见弟弟坐下罢工休息,气上心头,伸手就是一巴掌,呵斥弟弟快点起来,赶路。此事让大哥,也就是我的大伯,内疚了一世,可怜弟弟也是饿得紧,年纪又小,哪有力气。打完,大哥就后悔了,心疼弟弟。每每忆起此事,爸爸从来没有怨恨过哥哥,只是叹息到,那个年代,也是太穷了!爸爸和这个大哥感情最深,常常在五千里外的边疆,忆起此事,思念亲人.
正是因为这样贫困的童年,造成爸爸一生做饭,只会做多,绝不会做少。小时候,我常问爸爸,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总要剩下这么多?爸爸总是笑着说,小时候饿怕了,总怕不够吃,一辈子也改不了。
虽然童年很艰苦,但也充满童乐。爸爸说,小时候,家里的围屋后面有一大片竹林,有一次,他和小伙伴在竹林里玩耍,发现了一窝蛋,大家高兴极了,马上煮了,准备吃,谁知一打开,原来是蛇蛋,根本不能吃。
爸爸的邻居家有一个小伙伴,叫应良,比爸爸小两岁,算辈份,是爸爸是侄子,但从年纪上,却算是同龄的好伙伴,后来他和爸爸一起远离家乡,支援新疆。小时候,爸爸和他关系甚好,戏耍玩乐。有一次,儿时的爸爸发现一堆小贝壳,调皮的他,将贝壳堆放在一堆屎上,然后,唤来应良,快来看,这有一堆什么?贪心的应良,一看是贝壳,急忙用手去捧,这是我的,这是我的,结果呢?哈哈,想必大家都猜到啦!
爸爸小时候很爱捉弄他,还有一次,他翘起小屁股,喊应良,快来帮我看看,我屁股上是不是长了个疮?好心的应良趴上去一看,爸爸“卟”放了个大臭屁。
新疆的冬天很冷,很多个夜晚,一家人围着炉火,听爸爸忆童年的事,想必在冰天雪地的异地,借着儿时的回忆,思念着故乡,思念着千里外的亲人。


爸爸走过的路--4.夜毙战马

1955年,当时的铁路还不发达,18岁的爸爸和同乡们坐的是闷罐火车及汽车来到的新疆,闷罐火车空气极差,在那时,他学会了抽烟,并且,一抽就是一辈子,烟瘾极大,一天要抽两包烟。


我记得小时候,乖巧的姐姐向爸爸许诺,“等我长大了,我赚钱了,我每个月给你买两斤肥猪肉,外加一斤莫合烟”。我们长大成人后,各自飞往祖国各地安家制业,只留下父母两人在石河子,每每夜深人静,两个老人孤独相对,回忆我们儿时的记忆,爸爸提起此事,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满足感。莫合烟,是当时最粗略最便宜的烟丝,当时人们,用旧报纸卷制此种烟丝,当香烟抽。
在那个年代,肥猪肉可是过年才能看到的稀罕物,每每食堂做肉菜时,爸爸怜惜我们幼小,总是让我们轮流排队去多打几份肉菜回来,然后一家人,围在小圆桌,四兄弟姐妹,眼巴巴看着爸爸仔细地挑出薄薄的肥猪肉,由小大到,轮流放进我们的嘴,就像老鸟给小鸟喂食,我是家中最小,总是得以第一个吃。经历生活的磨难,现在忆起这些往事,却是如此甘甜。
爸爸来到新疆后,分配到一四三团五营劳改队任统计,当年,全国政治犯,多数流放新疆,因此新疆的劳改所也特别多。其实其中不泛是高知分子,记得曾有一个复旦大学经济学教授,当年言论过激,而押送劳改所,刑满后,在食堂做了一辈子馒头,因成分不好,而娶了没什么文化的村妇,生一傻儿,晚年以养蜂为业,贫困潦倒。爸爸却和他极聊得来,我儿时还带我去他家做客。后来平反时,复旦请他回去复职,他却已心死,不愿再出山,一个时代的悲剧呀!
这夜,轮到年轻的爸爸值夜班,爸爸腰配手枪,月黑夜深,听到外面,嗒嗒的声音,当时经常有犯人深夜闹事或是逃跑,治安还是比较乱。爸爸急忙带枪走出屋外,外面漆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爸爸大声喝道:“谁?谁在那?”,没有人回应,但还是走动的声音,爸爸又大声讯问,还是没有回应,窸窸窣窣的声音依然响个不停,爸爸紧张极了,当时劳教所有个规定,是需要对暗号,如果对三次暗号对不上及三声皆不应,就可开枪警示。爸爸想,一定是有逃犯了,于是拨出枪,对着黑影处“啪”一枪,呯一声,一个庞然大物应声倒下。其他工作人员马上惊醒,以为是有暴动发生,大家纷纷从被窝里爬起,当时人极有责任心,很多人穿着裤衩都冲入现场,打开手电一照,原来是一匹马,马在吃草走动,爸爸误以为是坏人啦!由此可见,当时的人们多有责任心,寒冻腊月,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直接穿着裤衩冲出来,工作第一呀。
爸爸每每回忆这些,总叫我们哈哈大笑,你真笨,把马当坏人!
2010年,处理完毕父亲的后事以后,我们兄妹四人,沿着父亲足迹,重回旧地,这里是当年五营,也是最早的泥胚房,也就是当年父亲曾工作过的遗址,如今已废弃,残檐断壁,天蓝蓝,空气于寂静中,悄然流动,阳光下,破旧的泥土墙,竟然有一种历史的沧桑之美。
风儿,你可曾记得,这里曾有一位年少的南国书生,撒下他的青春,流下了一腔热血;
云儿,你可曾忆起,那一代的年轻人,在这里,用十字镐,用镰刀,开垦了这片土地。
脚下的土地,你可想起,那些洒下汗水的开荒者,在这里,用他们双手创造了这片繁华!
向我们的父辈致敬! 如今,曾经爸爸工作过的房屋,已废弃了。天蓝云高,宁静安然。
我站在爸爸当年工作过的地方,风吹起我的小裙,爸爸,你在天国,可安好?
妈妈和当地的农工,回忆当年的故事。



爸爸走过的路---5.与狼共舞

爸爸在五营劳改队任统计工作之后,开始干部队下放劳动,爸爸不例外。每天和农工们一起拾棉花,下田劳动。父亲身体瘦弱,工作却勤勤恳恳,舍得下力气,据说还是拾棉花好手呢。但是,艰苦的生活环境,很快累跨了父亲,父亲却不肯轻易下战线,忍着病痛,坚持劳作,直到积劳成疾,恶化为肺结核,才不得不住进了石河子二医院。病愈后,酷爱学习的爸爸派去了八一农学院,学习土壤农化。毕业后,分到机建科,负责农田规划。


50年代后期,新疆处于开荒造田时期,当时的143团和144团还是一片荒地,为大力开发新垦区爸爸他们要做勘探设计的前期工作。当时没有交通工具,唐团长亲自把自已的坐骑战马,送给了爸爸。爸爸他们用毛巾包着几天的干粮---馒头,奔波于茫茫戈壁滩,没有高楼,没有房屋,但见野草萋萋,野兽出没,这一去一般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工作累了,爸爸依着千年胡杨树脚,就着雪花,啃着凉馒头。晚上就露宿老树脚下,冬天的新疆,已经很冷了,常常早上起来,爸爸的胡子已经被呼气冻出一层白雾。
当时的新疆人们常说。人少狼多,狼怕火,晚上爸爸他们就燃起一堆篝火,再把甜菜烤在篝火里,当有狼来时,则把烤熟的已流出糖汁的甜菜扔给狼吃,狼一下就烫伤嘴逃走了。
有一次,爸爸和战友们去测量土地,已是冬天了,冰封万里,突然有一只野猪从大漠中窜出来,大家齐齐去追,野猪走头无路,奔跑中跌入冰窟窿中,大家打捞上来,美美地野餐了。就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爸爸他们完成143团和144团的土地测量和农田规划,将这片人烟罕致地处女地开发为美丽的绿洲明珠。
爸爸还参加了水库修建,南山战备路的修建以及乌市到克市的公路建设。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新疆由荒凉的大漠,变成万里良田,石河子变成了绿洲上的明珠。新疆的建设,离不开这一代的努力,爸爸的名字,也被记入了石河子市志。


小时候,有段时间,中俄关系紧张。我家门前的乌伊公路上,跑满了军式战车,战车上是一车车的儿童,从苏联边境转移到内地。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孩子们挤在车箱里,没有暖气,胸前挂着小布条,小布条上写着,孩子姓名,父母姓名以及运达处。因新疆为移民省,所以大多数人来自全国各地,故这些孩子基本上运送到父母的老家。那年冬天格外冷,时有孩子冻病冻死。妈妈特意给我们缝制了加厚的棉衣棉裤,以至于我们走路膝盖都打不了弯了。每天晚上,一家人讨论着中国会不会和苏联打起来,我年纪甚小,更为害怕。那时大哥已学会骑单车,大哥说,如果打起战来,我骑单车跑,姐姐和哥哥同在广东兴宁长大,故两人感情颇深,姐姐说,哥,我坐你的单车,你搭我走。二哥说,我有爬犁子,挂在大哥的单车上,大哥拉着我走。没有人要我,我吓着直哭,爸爸安抚我说:“不怕,爸爸背着你跑”,我虽年轻小,但不傻,于是,每天叫爸爸背着我跑几圈,让爸爸锻炼下。爸爸常说,如真打起战来,我带你们去防空洞,那条战备路,我参加了修建,我知道防空洞在哪,防空洞里有可以吃三年的粮食呢。
每当看到爸爸留下的珍贵照片时,都忍不住由衷的感慨,那个无私奉献、艰苦奋斗、忘我牺牲充满激情的岁月,怎能让人忘却。向无数像父辈们一样的先辈们致敬!
如今,当年栽下的小树,已经树木成林了,在新疆,叫树林带,一是用于分割农田,两是用于防风护沙。石河子街头一景,花红树绿,爸爸,这里可是有你们那代人的功劳呀!

爸爸走过的路-6.博学多才

爸爸一生酷爱读书,博学多才。记得小时候,他曾我们,世界上什么东西最便宜?大哥抢着回答:“盐最便宜,几分钱可以买一大包”,姐姐说:“棉花最便宜,几毛钱可以买一大包了”。爸爸笑道,“不对,最便宜是书,只需要很少的钱,就能买到知识。”全团,订阅书报最多的家庭是我们家,《中国青年报》,《辽宁青年》,《中学生报》,《语文报》等各类报刊,拓展我们的知识面。每当爸爸去外地出差,总是去当地书店,买很多新疆难得一见的书籍回来,他宁愿省下坐公交车的钱,也要多买几本书回来。当时新疆学习资料有限,为了支持大哥高考,爸爸将77年、78年79年,80年全国各省高考试题抄里2大本,为大哥高考学习用。大伯从佛山寄来一套广东高考辅导资料。81年。那时是各省出高考题,先预考(预考录取率15%),预考上才能参加正考,高考录取率4%。在爸爸做手术入院,大哥天天为照顾我们吃喝拉撒,准备三餐伙食,耽误了学习的情况,大哥还是顺利考上了。当大哥被录取的消息传来时,爸爸乐得合不拢嘴,大哥却因不是他心目中的学校,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报道。
就这样,长年累月的学习, 在我眼中,爸爸似乎无所不能,他自学医学,甚至考上医学院,但团里却因他太能干而不愿放他去。当时的新疆医疗水平低下,爸爸自学针灸,免费为大家治疗,治好了无数被疾病折磨的人。记得有一位妇女,子宫脱落,也是被爸爸的针灸医治而好。我们小时候的头痛脑热,也是爸爸一手配药,医治而好的。
爸爸,1962年毕业于新疆农学院土壤学专业,高级农艺师,新疆土壤学专家。长期在新疆石河子地区致力于土壤微生物、环境微生物分子生态研究、土壤肥力与耕地保育的研究工作。《5406抗生菌肥制造研究及推广应用》, 《盐渍土壤棉田氮素转化机制与调控》2项获得新疆科学技术进步奖,获得石河子地区科技进步奖5项。研究成果在新疆普遍推广应用,增产效果显著,在新疆土壤科学研究中取得突出贡献。《有机肥调控农田土壤微生物区系及养分有效性》等十多论文在核心期刊发表。1975年、1979年两次评为新疆先进科技工作者,多次评为石河子地区优秀科技工作者。


爸爸虽然酷爱读书,却也并非书呆子,爸爸还能歌善舞,拉得一手好二胡。幼时,喜爱音乐的他,无钱购置乐器,就去村头砍下竹子,自制二胡琴桶,他去田头捉青蛙,剥下青蛙皮,制皮琴皮,就这样,他居然无师自通,拉得一手美妙的广东音乐。小时候,新疆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甚至早期连收音机也没有,常记得爸爸坐在家门口,拉《汉宫秋月》《雨打芭蕉》《步步高》《二泉映月》等。爸爸还特别喜欢瞎子阿炳的乐曲,凄凉而悲婉的音乐,也许抒发着父亲的远离故土,想念家人的思乡情。
爸爸不但对医学、土壤学、音乐颇有造诣,还对菌类颇有研究,曾成功种植猴头茹、灵芝、凤尾茹、平茹等,并在新疆大力推广人工种植立下了汗马功劳。


爸爸走过的路---7.苦中作乐

七十年代,新疆物资贫乏,都是凭粮票、肉票、布票等购买。大家都过着缺油少肉的贫困生活。1976年,爸爸代表兵团去西安参加土壤会议,在西安当地副食店,卖一种米猪肉,米猪肉,指含有寄生虫幼虫的病猪肉,肉上有或多或少米粒状的囊包,误食了会引发人许多病。尽管如此,在那艰苦岁月,就像是这样的米猪肉也是难得一见的。当地的副食店,将此类猪肉用高压锅消毒煮熟后,以紧俏货大家抢购。爸爸买了一大块米猪肉,可是回疆时,却没有东西来装,只好狠狠心,买了一只在当时算是奢侈品的钢精锅,把肉装进锅里带回新疆。满心以为,可以用肥猪肉炼榨一些猪油,用于炒菜,可以这样的米猪肉,连猪油都无法榨出。这一代的兵团人,干得牛一样的苦活,吃得却是猪一样的饭菜。每每忆起,为父辈这一代人感到心酸。
尽管如此,爸爸经常出差,参加会议研究讨论,还能带些当时的稀罕物回来。有一次,爸爸去伊犁出差,带了当时石河子难得一见的马肉和伊犁苹果。足以让我们惊喜了好久。
生活虽然艰难,但家里每天依然充满了欢声笑语,春天来了,大地回暖,爸爸带着我们几个,用旧报纸,糊纸风筝,带我们去放风筝,根据风筝飞行的高度,来调整风筝尾巴的长度和重量。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还残留着一层层薄薄的冬雪,天空很明净高远,风呼呼地吹着,却并不觉得寒冷。爸爸带着哥哥姐姐们负责放线,我当时尚小,只是跟着后面瞎跑,但觉得很开心!
有一次,爸爸去外地出差,买了飞机航模回来,带着哥哥姐姐组装,放飞。。。这些在当时我们那个小农场,算是很败家的行为,别家的大人,宁愿把钱攒起来,或是买肉吃了,也不会像父亲这样,买书,书报刊,买航模。。。在当时人们眼中看似无用的败家货。
爸爸还很幽默,还记得小时候,他常给我们讲一个叫“俄呵”的故事。从前,有一个人,在市场上叫卖,"卖哦呵啦,卖哦呵啦。。。"大家都很奇怪,,"俄呵什么呀?”那个人说:“你买一个不就知道了”,于是,大家纷纷就购买,俄呵装在一小纸盒里,卖家说,一定要回到家才能打开看,否则就把俄呵吓坏了。大家买回家,打开盒子,只见一个黑影飞出,里面原来是一只小飞虫,不禁发出赞叹“哦,呵?”原来是这样。第二天,大家到集市来找到卖主,责问卖家骗人,卖家于是问:“打开盒子,你们说什么了”,大家说,“哦,,呵”卖主说,这就对了,我卖的就是哦呵呀。这样的故事,伴随着我们的童年,如今忆起,不禁宛尔。
我小时候,还没有早教之说,我也没有上过幼儿园此类的班。在我上小学之前,我的早教是在爸爸的报纸开始。爸爸将报纸裁开,用毛笔写了各类字,每天下班,就用小棍指着,教我念读,每天爸爸上班前,就会给我布置功课,每天要写多少行字,写好之好,我就伙同邻居的孩子,去爸爸工作的农校,去交功课。爸爸检查合格完毕后,有时会给我五分钱,当时的五分钱,可以买十个奶糖,一支奶油冰棒了,对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呢。据说姐姐当年,写满一百字,爸爸会奖励一分钱给她,姐姐超听话,会在家乖乖地写一天。
爸爸除了教我写字,还教我说英语。小时候,爸爸会带我们一家人去看电影,当时的电影院,不过是简陋的露天电影,一排排石凳组成,电影开演前,常常熟悉的阿姨叔叔逗几岁大的我,叫我背唐诗,说英语,在当时农场,也算是异类。只可惜,我辜负了爸爸的当年对我教育,小时候的我,在爸爸的熏陶下,得知北大清华,信誓旦旦长大要考清华北大,长大不过尔尔。
虽然物质生活很贫乏,但父亲的爱,却把平淡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以至成长后,忆起童年,只记得当年的欢愉和温暖,正是因为有着这样平凡而温和父亲,给了我们的童年足够的安全感,从而我们兄妹四人性格一如父亲般温和、上进、永不言放弃。
父爱如山,当你站在这个山上的时候你感觉不到,但当离开或者失去大山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意识到你失去了什么!


爸爸走过的路---8.那个年代的爱情

爸爸在团里机建科负责农田规划后,不久,调到五营水管所,负责水管理,在那里,爸爸遇到了他的爱情,认识妈妈.
妈妈出生于国民党营长之家,她的童年,是坐着警卫员抬的轿子上学的,足以见得当年的风光.然后,妈妈的风光仅限于12岁前.12岁那年,外公过世,外婆携尽家财,弃下四个子女,离家出走,留下年仅12年的妈妈和三个弟弟妹妹.妈妈的苦难从那年开始。她和大人一样,上山下田,充当工分,大弟过继给他家做儿子,小弟帮人放牛,妹妹给别人家看孩子,唯一给她温暖的,就是她的后奶奶.妈妈说,有一次,她背着比她人还高的篓筐上山砍柴,柴过重,人太小,连柴带人从山上滚下,镰刀、山石磕破了脑袋,晕迷在山底。鲜血顺着头底流下,却无人看到,只好等苏醒后,慢慢走回村。后来妈妈为了谋生,看到贵阳市里来毕节招工,就跑去报名。谁知别人嫌她年纪小,不收她。第二天,天蒙蒙亮,妈妈混进招工队伍,躲在卡车里,车开到半路,被人发现,要赶她下车,乡亲人劝说招工的人,算了吧,她这么小,赶她下去,怎么回去,人既然来了,就带上吧。就这样,妈妈跟着到了贵阳,和成人一样担沙抗石,甚至为了养活弟妹,还经常卖血,妈妈的身体就是这样亏空下来的。妈妈经常说,我除了没做过妓女,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
那一代人,每个人都是一本沉重的历史,都是一部中国苦难史。


后来,妈妈带着妹妹随老乡来到了新疆,年轻时的妈妈,活泼开朗,泼辣能干,也许因为12岁当家,家里无大人,经常遭到同村人的欺负,也养成妈妈好胜,火爆、泼辣的性格。据妈妈回忆,当时在水管所,她和妹妹号称水管所的小百灵。在那里,她和爸爸相识,后来爸爸调回团里机建科那年,他们结婚了。爸爸性格儒雅温和,事事不与人争,而妈妈聪明好胜,能干泼辣的性格,恰恰和爸爸互补。爸爸经常和我说,“你妈妈很聪明,只可惜没读过多少书”对妈妈的赞识之意,不在言下。
爸爸迎娶妈妈时,只买了1块1米长、1米宽的褐色方围巾。再买了几斤糖,请团领导参加,两块铺板一拼,就成了双人床,就算完成了婚礼。后来这条围巾在85年搬家时遗失了。这些是父亲在石河子医院弥留前讲给我和姐姐听的。
妈妈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针钱,从小我们的衣服、毛衣、毛裤、鞋子,棉衣全部出自她手,包括孙辈的毛衣,也全是穿着她手织的毛衣长大的。而且,因为从小缺乏父母的爱,妈妈缺乏安全感,性格也很急燥火爆,爸爸总是温和的包容她,忍让她。表面上,家里是妈妈作主,其实,妈妈更多是依赖爸爸,爸爸在生时,妈妈从来不带钱,不带钥匙,也不会坐车,只要跟着爸爸就行了,爸爸很心细,总是凡事做好准备,包括妈妈吃的药,也是一一配好,装好水,递给她喝。
爸爸和妈妈,总有说不完的话。经常夜深人静,我们都睡下了,他们两人还是说着陈年烂谷的事。也许,这就是那一代的爱情,没有情情爱爱之词,没有搂搂抱抱之意,只有平淡而琐碎中,相依相伴走过48年。爸爸走后,妈妈经常唠叨,你爸说话不算数,说好,给我做个舞裙,我们一起去跳舞的,裙子还没做,他人就走了;你爸说话真不算数,说好结婚五十年,给我过个金婚,还有两年,他就走了。。。听起来是抱怨,抱怨的背后,却是深深的怀念和无尽的思愁。
那一年,我四岁,妈妈说,爸爸身着中山装,头带皮帽子,年轻的脸上,尚没有皱纹,虽然身在农场,却有着一身斯文的书生味,虽然年代久远,在我眼里,却特有范儿。那年,就是中苏关系紧张之年,妈妈给我们缝制了特厚的棉衣,以至我整个一个圆柱体。
那一年,我九岁,妈妈说,涨工资了,给我们每人做了身新衣裳过年,还给我梳了小辫,扎了红绸子,穿了花棉袄,爸爸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了岁月的纹路。

爸爸走过的路---9,那个年代的美食

那个年代,物资缺乏,儿时能见到,吃的极为有限。记得有一年,单位发鱼了,那个年代,鱼还是极为稀有之物。于是,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各家有各家的做法。爸爸把鱼收拾干净,用盐腌好后,鱼榨了,极香,我们每人一条啃。有小朋友来我们一看,回家问妈妈,我也要吃鱼,孩子妈妈说,鱼在锅里,原来鱼早炖烂了,鱼肉也成泥了。
小时候的我,极为廋弱,也很偏食,正餐时,往往不爱吃饭,饭毕,爸爸总是抱着我,问我想吃些什么,另外摊几个形形状状的小饼哄我吃,有时摊成脚印形,有时摊的小圆饼,有时小饼又加条小尾巴。我一看这样有意思的饼,就有了食欲,觉得这是最美味的食物了。于是,经常故意不好好吃饭,好享受这种格外的待遇。
那一年,姐姐九岁了,放学回家,高兴地告诉爸爸:“今天我九岁了,今天是我生日”,那个年代,没有蛋糕,也没有礼物,爸爸赶紧拿出一点白面,加点糖,煎了个糖饼子给姐姐,算是生日额外的美食,姐姐高高兴兴地拿着饼子吃了。那时,每家的粮食,是按着90%的玉米面+10%的白面来供给的。有生病或是特别的日子,才能吃上白面,也就是现在的面粉。记得我小时候,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还要时常接济乡下的亲戚,日子越发紧迫,到我出生时,已经买不起牛奶给我喝,这也是爸爸妈妈一直念叨的事,因为四个孩子,就我没有喝上牛奶长大,总觉得我小时体弱多病,是因为这个造成,而让他们内疚。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因为没有牛奶给我喝,妈妈特别煮了一点面条做辅食给我吃,结果哥哥放学回来,拿碗捞面条吃,还让妈妈打了一巴掌。说起来,妈妈至今很后悔。
那时白面也不是纯正的白面,而是灰面。那时吃灰面算好的(灰面就是麦子皮和卖子芯一起磨的),85面是100斤麦子磨85斤白面(麦皮去掉了)。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吃包谷渣(包谷磨碎到3毫米左右),一般是煮着吃,挺顶胃的,妈妈经常回忆,我小时候,每到吃饭的时候,就拿着碗,唱:“吃糊糊了,吃糊糊了。。。”糊糊,就是用包谷渣加水煮成,类似粥一样的玉米糊,这是当时主食。
那里新疆的冬天,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除了在地窖里储藏的大白菜、萝卜、土豆外,没有其他的青菜。每到秋季的时候,家家户户开始腌咸菜。我家主要是雪里红和萝卜。妈妈做的雪里红最爱吃,先将新鲜的雪里红清洗干净,稍加翻晒,然后一层菜一层盐,放在坛子里,经过一段时间的腌制,就可以吃了。吃的时候,先拿出切碎,再放点油干炒,炒得香喷喷的。小时候的我,爱吃这种咸菜却不爱吃青菜。早餐一般是红豆腐。现在大哥依然喜欢吃红豆腐,当时养成的习惯吧。当时红豆腐2分/块。
后来,为了改善伙食,爸爸不知从哪弄来一种青皮兔子,这种兔子,长大成年后,足有七八公斤重,肉质肥美。繁殖极快。每天我们放学后,就去给兔子拨草。记得有一次,大哥带着几岁大的我,去拨草,在田边遇上妈妈的同事,在另一块田劳作,在农场,叫农工,于是,就热情叫我们去吃西瓜,大哥秉承了爸爸的性格,内向而寡言,成绩优秀,读书顶呱呱。大哥不好意思去,我才不管那么多,就屁颠颠地跑过去,吃了饱,又带了些瓜给大哥吃,然后,大哥骑着单车,一边驼着一大麻袋草,一边驼着我,夕阳西下中,回家了。
兔子很快长大了,大得足以有一只狗这么大了。于是,爸爸妈妈放工回来,就杀了一只,吃完饭后,小火炖上了。我们闻着肉香中,常常等不及了,就睡着了。兔子炖好了,爸爸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一人一大碗兔肉,半睡半醒中,我们吃得津津有味,这真是人间美味呀,长大后,虽然我吃遍各地美食,我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兔肉了。往往吃不完,我们就各自记得自各自的碗,说明天接着吃,捧着肚滚腰圆的肚子睡着了。这种兔子,在当时,像我们这么能吃的四个孩子,也要吃好几餐才能吃完,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么大只的兔子了。
爸爸当时在农校,经常研发各类新品种的农作物,也有着吃不完的好吃的,细长的甜杆、喷香的炒瓜子,炒花生,炒黄豆,新品种的西瓜,甜瓜,到了冬天,他们还做各类糕点,我没事就爱往爸爸的办公室跑,那里的叔叔阿姨总是给我好多好吃的,我总是吃个够后,顺带捎些给哥哥姐姐们吃,他们比我年长,通常不好意思去蹭吃蹭喝。
有一次,爸爸去伊犁开会,会议结束后,爸爸在当地买了一个钢精壶,居然买了满满一壶胡麻油,真是让我们惊喜万份。
当时兵团没有小吃,瓜子较多,看是不是兵团人或新疆人,就看有没有瓜子牙(大门牙中间呙下去)。大哥磕瓜子很厉害,可以磕到瓜子皮顺着嘴边连成长长一条,我们送他一个绰号-“剥壳机”。
清贫的生活,那个年代的美食,伴随着回忆,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温暖而又质朴,然而在当时,我们从来没有觉得生活困难,反而生活得很知足!

爸爸走过的路--10.终于累病了

七十年代未,爸爸调到团加工厂,负责榨油车间的实验室,爸爸的办公室摆满了各类瓶瓶罐罐,用于计算和分析,如何研制出最高品质的葵花籽油、棉籽油,如何提高成品油的精度和优质化。这对爸爸来说,又是一个新的课题,但对善于学习和研究的爸爸来说,并非难事,他一头扎进化验室,很快就找到了套好方法,大力提高了产量和油的出品。
同时,爸爸还研究食用菌及人工培育各类菌类,各类报刊杂志对爸爸进行的报道,并拍成记录片在全国播放后,各地求学者纷纷写信或前往学习参观,爸爸不但带领厂里的工人种植蘑菇,同时,全疆各地慕名而来的参观者,学习者,也由爸爸带教,当时好像一个学习者,交纳七八百元学费,可是一笔巨款,爸爸为厂里带了极大的收益。
1981年,然而,长年的艰苦而紧张的工作,终于把原本廋弱的爸爸累跨了。有一天,我回到家,爸爸痛苦地躺在床上,捂着腹部,还一边坚持在给前来学习种植蘑菇的学习者,讲解有关知识。妈妈看不对劲,赶紧去厂卫生部请来了卫生员,当时每个厂都配有一两个卫生员,处理一些简单的感冒和小病,忘了卫生员给爸爸吃了什么药,爸爸的胃痛得更历害,直在床上打滚。这时,才急忙送去医院。妈妈送爸爸去医院,一夜未归。第二天,才有人带话回家给我们兄妹四人,说爸爸已转送石河子市医院做手术了,胃穿孔,做了胃修补手术。妈妈跟随去了石河子市医院照顾爸爸。留下我们兄妹四人,大哥义不容辞充当了大管家,那年正值他高考,每天放学后,还要给我们做三餐饭,照料我们,耽误了他的学习,原来成绩优异的他,后来,没能考进理想的大学,妈妈总是说,爸爸的病耽误了他。虽然如此,妈妈还是坚持上大哥去读了那间学校,虽然大哥很想再复读一年,考一个心目中的好学校,但妈妈想着家中孩子多,早读早出来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尽管如此,虽然不是理想的学校,但大哥依然走了条科研道路。
爸爸住院后,隔了几天,厂里来了几个阿姨,说带我和哥哥去看医院看爸爸。我和小哥跟着阿姨坐上开往石河子的卡车, 我们爬上了车棚,上面空荡荡的,没有座位,阿姨拿了块砖头,让我们坐在上面。这是我第一次去石河子市,觉得很新鲜很好奇。阿姨带我们去了医院,打开门,爸爸躺在病床,全身插满了管子,打着吊针,脸色苍白,我第一次见爸爸这个样子,我害怕极了,竟然不敢靠近,也不敢说话。妈妈笑说,瞧你,连爸爸也不认得了。探望完毕后,妈妈带我和小哥去小饭馆,叫了碗馄饨(四毛钱一碗),我第一次进饭馆吃饭,觉得美味极了。
爸爸住了一个多月院,终于回家了,随着回家的,还带了一部躺椅,虚弱的爸爸最喜欢躺在躺椅上,因为这样可以不压迫胃部,是最舒服的姿势。自从胃做过手术后,爸爸的消化能力差了许多,改成最爱吃面条这类易消化的食物了。
当时厂里领导去探望生病的爸爸,带了麦乳精,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级的补品,爸爸还舍不得喝,时常省一点给我们喝。
赚得全世界,赔了健康又如何?然而,在那个年代,像爸爸这样的父辈,年轻时透支了太多体力,极缺乏营养,大多数人,都是一身病,然后,他们又是最能吃苦耐劳,也是最能忍受病痛的人,往往只有拖到无法忍受,才会去就医,就算是就医,那个时候的新疆,也是医疗水平极低,就治率也极低。就是这样的一代人,把荒漠建成了绿洲上的明珠,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望着如今日益兴美丽的新疆,你们可曾记起,有这样一代人,默默付出了青春,付出终生,以至付出子孙!


爸爸走过路--11.我们童年的记忆

70年代割资本主义尾巴,大家都过着没油没味的生活 ,家里经常连油都不够吃,大家最爱买的,就是肥猪肉,因为可以榨猪油,但猪肉是凭票限量供应,有钱也不一定买得上。爸爸为了改善生活,晚上骑自行车把葵花籽,花生偷偷摸摸送到老乡公社去榨油,炸后的花生渣带回来吃,又香又脆,觉得比现在芝麻饼好吃。

当时的老乡公社是属于地方,相对来说,可以自已养猪养鸡等,生活较为富足,那个年代,农场还不允许搞副业,也不允许自由买卖农副产品。过年了,老乡公社宰了猪,偷偷用车拉到农场来卖,因怕被人路上抓,特意把猪用被子盖了,路上遇上查岗的,就称家里人病了,要送去医院,蒙混过关,大家就这样,偷偷买点猪肉来过年。
当时买肉是定量分肉,每份一堆,肥瘦搭配,抓阄决定你能买哪块肉。家里缺油,家家都想买最肥的,肥肉的厚度用手指来计算,一般为四指膘,五指膘就比较稀罕。
75年农业学大寨,农校生产形势较好,大人在食堂首次会餐(一个班组一桌),我们在棚子窗户缝里看他们会餐,我家棚子与食堂窗户隔着,看看到热闹的会餐场面,也不过是4个素菜,4个肉菜(白菜炒肉,猪肉炖粉条等)。我们羡慕大人食堂会餐,大人在家里给我们准备了饺子和水煮肉,还是比会餐的菜油水大些,好吃些。
调皮的小哥,伙同几个孩子拿食堂们外的豆腐渣(冬天冻成一堆,用斧头砍开),准备拿回来煮着吃。在食堂做饭的郭叔叔(我家隔壁的红鼻子)把小哥的斧头没收了,泼辣的妈妈跑去要了回来。那时,生活太差,连给猪吃的豆腐渣孩子们都去偷来吃。
秋天,大哥和大姐去田里拣甜菜,洗干净,晚上耐心地在家里小火熬,直至熬出糖稀,糖稀用小碗装上,平时吃包谷馍馍就蘸点吃。为了好吃,大家多是把包谷馍馍放到火墙上烤得焦黄的吃。(那时缺糖,买糖要用糖票,那时商店买的水果糖是古巴产的黑糖,硬邦邦的,不太甜(一般家里没钱,过年才买一点)。当时没白糖,蒸包谷馍馍加糖精。虽甜但有煤炭味。糖精是煤炭中提炼的,多加一点点回发苦的,加量不好控制。
70年代未,143第一次食品集市,爸爸的农校农业组做豆沙包,在集市上展买,销售旺盛。做豆沙包,我在现场首先品尝,并带些淘汰品给姐姐吃。那次集市首次见到烤肉,烧烤等不知道的很多食品。首次见到馕。那时,我年纪尚小,哥哥姐姐已经大了,不好意思混吃混喝,我经常跟着爸爸去化验室看农业组技术员做豆沙包,做好,我就先尝,吃饱了,然带几个回家给哥哥姐姐们吃。
记得有位精河来学种蘑菇的肖叔叔,送些剥皮鱼,手掌大小,挺香的。那是我第一次见这种鱼,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我没见过的食物。
还有一次,医院X光医生送2斤肥猪肉给我们家,晚上11点拿回来,肚里缺油,等不及,马上放到锅里清水煮猪肉,我们等不及,先睡着了。只有大哥坚持职责,帮着煮,煮好后,大哥再把我们拍醒吃,好久没吃肉了,我们大朵为快,一下子就干掉一大半。
到了冬天的夜晚,大家闲来无事,大哥就翻出家里的葵花籽或是黄豆,把铁锅架在火炉上,哗啦哗啦地炒起来,炒熟后,由大哥来分配,大哥把瓜子或是黄豆平均分配为四份,我最小,由我先挑。大哥很聪明,把自已那堆堆得尖尖的,看起来很小份,把另一堆,摊得薄薄的,当时我才几岁大,根本不懂面积和体积的关系,只见摊得薄薄的那份,面积最大以为最多,急忙用手抱着,“我要这份。”这个笑话,让哥哥姐姐们调侃了我许久。后来,爸爸为了公平起见,改为用小酒杯还计量分配,这时,四个孩子,八只眼睛,紧紧盯着爸爸的手,把瓜子或是花生、黄豆,倒进酒杯中,看着食物盛满酒杯的杯口,就倒出来,为一份。这下,我再也不会上当受骗了。
小时候,大哥经常带我去割兔子草,这时,割够了一大麻袋清草,大哥就会跑到农校黄豆地里抓蚂蚱,抓了一大堆蚂蚱后,就捡干柴在地里升了火,只取蚂蚱腿来烤着吃,美味极了。
冬天,小哥经常用老鼠夹麻雀,有时,哥哥扫开一片雪地,用箩筐支个小棍,在箩筐周围撒些玉米粒,冬天的雪地,麻雀很难找到吃的,一看到有玉米吃,急忙飞下来,吃食时一不小心碰到小棍,箩筐就扣下来,一扣就能扣好几只麻雀。抓到的麻雀,妈妈清洗干净后,盐腌上,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屋外冻着,到了过年,妈妈就炸着吃,美味极了。
大哥三年级时,农校知青在山里打里旱獭,大哥帮着剥皮,当时一般人只要旱濑皮,肉是没人吃,哥哥帮完忙后,他们给了大哥一只剥过皮的旱獭肉,大哥拿家来吃(记得大人说,旱獭脖子不能吃,要得鼠病,那时没肉吃)。
75年团机关接待室把受冻的蕉柑扔到雪地里,大哥捡里半筐拿回来吃,特好吃(那时没见过内地水果,只见过143苹果,海棠果,桃子)。
70年代老爹到昔阳县大寨大队参观学习大寨,带些土特产。 劳改所还经常邀请爸爸做技术指导,劳改所的新生人员在荒地上开了农田,养了猪,有时遇上劳改所宰猪杀牛,会送一些猪下水、牛骨头之类的给爸爸,有一次爸爸还带了个牛头回来。让我们美美地吃了个够,虽然日子清贫,但因爸爸可以经常出差,带些好吃的回来,相对左邻右舍的小朋友,我们还算吃得好的了。
大哥在石油学校读书时,每次回家,妈妈和姐姐就会用油炒白面,黄豆泡开了,用油炸黄豆,炒好多咸菜用瓶子装好,让大哥带回学校吃。后来,大哥毕业后,分到了克拉玛依研究所,当时克拉玛依物资比农场丰富,石油单位福利又好,每每单位发了东西,大哥都不舍得吃用,吃的、穿的、用的统统留着,带回家给我们,有次带了一条半米长的大鱼,那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鱼,还有白糖,罐头、皮大衣等等,除此之外,大哥还给我们发红包,哥哥姐姐们每人五元,我两元。小哥花完了自已的红包,就问我借,我傻呼呼地借给他,怕他不还,还让他写了借条,不过这两块元,可是至今未还,无奈当年的借条早已不知踪影,看来我从小有做财务的天份,小小年纪就知道借钱要打借条了。
每每数着指头,算着大哥回家的日子,我和小哥就天天去团场大门口守着,当时没有电话,也不知具体回来的日期,大门口是在乌伊公路边,来往的车,都在那里上落车,我和小哥就采用守株待兔法,天天守着,盼着大哥回来,好帮他拎东西。
美好的童年,虽然清贫,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相依相伴的兄妹四人,我们的童年充满乐趣和幸福!

爸爸走过的路-12。浓浓兄妹情

1963年,大哥出生,随后两年,大姐出生。当时,住在我家房子东头,是农校领导,仗势欺人,那家人有一个儿子,比大哥大一些,蛮横无理,经常欺负其他小朋友,也经常欺负大哥,经常打得大哥鼻青脸肿,妈妈气愤不过,找上门论理,那家妈妈,狗仗人势,依着老公是领导,非但不批评自已儿子,还和妈妈吵架,吵得多了,妈妈一气之下,把大哥和大姐送回了广东兴宁老家,由奶奶抚养。多年后,那个欺负大哥的孩子,因奸杀我同学年仅14岁的妹妹而枪毙了。
1968年,大哥和大姐送回广东兴宁时,当时大哥5岁,大姐3岁。当时新疆长大的孩子个子很高。回到兴宁后,姐姐很懂事,经常帮大人做家务,背孩子,慢慢地,姐姐的个子也就变矮了。当时经济困难,不能经常回去探望,妈妈思儿心切,五年后,赶紧四外借钱,把大哥和红云接回新疆。
那年是1973年,大哥10岁,大姐8岁。 当时,经济因难,也没有能力经常去探望,当妈妈去接大哥大姐回疆时,大哥大姐已不认识妈妈了,大姐和大哥因常听老人说,新疆会冻死人的,怕带到新疆冻死,大姐和大哥吓得跑的远远的躲起来,后来叔叔把他们找回去,妈妈看到因为孩子常年不在身边长大,已不认得亲娘了,不由得悲自心头来,搂着他们俩个大哭起来。后来妈妈给了一毛钱大哥,带他们上城吃肉,才慢慢肯跟妈妈回去。回新疆后,刚开始他们都不叫爸爸妈妈,后来老爸用吃的哄大姐才慢慢开始叫的,大哥大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叫爸爸妈妈。
妈妈带着大哥大姐回新疆的路上,先去了湖北,探望她的母亲。妈妈一行几人带到武汉,先到了妈妈的姨姨家,当时姨姨很喜欢乖巧的姐姐,想留下姐姐。妈妈先带大哥去汉口乡下探外婆。把姐姐留在武汉姨姨家。大哥和大姐一起在乡下长大,两人感情甚好,突然冒出个妈妈,又带着他们离开老家,来到陌生的地方,姐姐极为害怕,没有安全感,于是想去找最亲密的大哥。她偷走到街上,看到有辆公交车,就上了车,车一直带着她去了郊外的终点站。下了车,姐姐找不到大哥,又不认识路,害怕的哭了。这时有位铁路老工人看到了,带了她去车站,然后报警寻人,姐姐又讲得一口客家话,无人能懂。这边姨姨一家人发现姐姐不见了,吓坏了,全家人敲锣打鼓,大街小巷寻打,直到派出所通知去认领,这才找回了姐姐,好在那个年代,人心纯朴,如在当代,早无踪影了。
回疆后,两兄妹满口正宗客家话。老爸就教他们说普通话,三个月后他们也会说带客家味的普通话。大哥负责辅导姐姐功课。有一次,大哥使坏,把茄子教成吊菜,妈妈回家后发现,批评姐姐念错了,姐姐说,哥哥这么教的,妈妈指责哥哥教错了,哥哥狡辩说,老家客家话,茄子就是叫吊菜。
当时爸爸的工作是负责修拦洪坝、卡子湾水库、705公路,143、144农田规划,农八师土壤普查。5406菌、920土壤肥力剂研制。修拦洪坝劳工是劳改犯,自耕自种,伙食较好,有次爸爸带了大哥去工地,工地伙食有肉吃。大姐留在家中,去不了,大哥回来后炫耀肉有多好吃,大姐为此意见颇大,带哥哥吃肉,我没份。尽管如此,兄妹四人中,他俩的感情依然是最好的。
经常听哥哥姐姐回忆,当我出生时,和老三已经相差了五岁,所以大哥大姐,经常放学回来了,轮流负责带我,每人带十分钟,再换班。后来我惭长,因我和他们相差年龄有些大,就成了哥哥姐姐的小尾巴,跟着他们去玩耍,去同学家。
到了冬天,农校食堂门前堆了高高的甜菜渣,用来喂猪的。下过雪后,上面堆成了冰。爸爸就用木板钉成爬犁子,下面钉上钢条,我们兄妹四人就出发,从高高的、结满冰的甜菜渣堆上,滑下来。我当时只有几岁大,滑行下来的速度很快,我很害怕。姐姐就取下围巾,把我眼睛一蒙,抱着我,一起坐在爬犁子上,哗的一下,滑下去,刺激极了。大哥和二哥一组,我和姐姐一组。有时,二哥还把我放在爬犁子上,他用根绳套在自已身上,拉着我走。至今想起来,还很温暖。
爸爸还用架子车辐条固定到脚板大小的木板上,做冰刀滑,哥哥们绑在脚上,跑出去滑冰了,这个难度太大,我始终没学会。
79年,大哥在一营割“百号”(鸦片),当时每个团场都有药品原料的种植任务,也就是种罂粟,内部命名100号;它开的花很美,叫虞美人,桃子几次割浆后就没有用了)。学校组织大哥们去帮忙收割,大哥带了一些壳回来,我们打开每个壳子,倒出里面含油量很高的籽籽。带回来“百好”籽,炒了吃挺香的,但我们吃多了,就拉肚子了
80年143团白菜比石河子城里贵,为了节约钱,老爹骑自行车到石河子买白菜驮回来。冬天全家人在家里剥棉桃,剥1斤2分钱。

爸爸走过的路--13。我的童年

当年,新疆地多人少,鼓励大家多生多育,记得当时的有个模范妈妈,生了八个孩子,被做为先进典范,大肆宣扬。当时有句话说时髦话叫,我为祖国献娃娃。又言为,我们这代人,献完青春,献终生,献完终生献娃娃。而爸爸又坚信多子多福的古训,妈妈生完大哥后,就不想再生,爸爸却坚持多要几个,于是又有了姐姐。原先着有儿有女,到此为止吧,爸爸还不甘心,又有了小哥。小哥五岁时,意外有了我,当时妈妈坚决不想要我,想去打胎。有天晚上,妈妈做了一个梦,梦梦一个老奶奶,拎着一个又又弱的孩子,随手一扔,扔到了火炉边,对妈妈说了句话:“既然来了,你就要吧”第二天,妈妈醒来,盯着火炉边看,直到她的同事来叫她上班,她才清醒过来,同事问她在看什么,妈妈说:“我梦到有人丢了一个廋孩子,扔在火炉边了。”多年以后,妈妈回乡探亲,祖里人拿出老相片,她才认了梦里的人,是她的太奶奶。就这样,我被留了下来。
我出生时,妈妈说就像一只小猫廋小,家里已有了三个孩子,再加父母双方的家人尚需接济,生活越发紧张。妈妈几次流露出无力抚养我长大之意。当时妈妈的有个同事,不能生育,很想领养我,天天来我家,向妈妈讨要我。甚至连后路都想好了,他家姓李,把我抱过去,连姓都不用改了。领养了我后,马上他们全家迁回河南老家,保障不打扰我们的生活,就这样,我差点被送人了。最后,毕竟是自已身上掉下肉,妈妈觉得再难也要拉扯大。爸爸安慰妈妈:“不用怕,用包谷糊糊也能养大。”此言成真,我还成是包谷糊糊养大的。现在,我经常打趣妈妈,看,有闺女在,好吧?好在你当年没把我送人。妈妈总是笑着说:“不可能把你送人的。人家是想要,生下来了,怎么样也得养大了.
然后,当时家中并无老人,谁来带我呢?爸爸经常出差,妈妈又要下田劳作。于是,妈妈请了兰新的母亲照顾我。这个老人家,自已也有孙子,经常将早上,妈妈送去的牛奶,煮了给自已的孙子喝,然后,剩余一点点牛奶兑水给我喝。我越来越廋小,他的孙子却越来越肥白。有一次,她把未煮熟的牛奶给我喝,我得了毒性痢疾,高烧抽搐,眼看生命危急,爸爸急忙借了拖拉机,司机开到了五档(当时的最快速度),把我送到石河子医院,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在医院里,妈妈回忆当时的我,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小屁股像老头的屁股一样,干瘪而皱巴,毫无婴儿应有的肥润。
出院没多久,抵抗力低下的我,又一次住进了医院,这次先是住进团医院。当时团医院缺医少药,医生也无为而治,妈妈看我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好几天了,医生却没有给我用什么药,一点起色也没有,爸爸又出差在外地。万般无奈,年轻而焦虑的妈妈,只有用最原始的方法---大闹院长。妈妈抱起我,冲进院长办公室,把我往院长面前一放,用着贵州人特有的大嗓门骂道:“你们看吧,这娃娃住进来好几天,你们什么药也不给她吃,什么针也不给打。如果这娃娃死了,我就煮了,让你们从院长、医生、护士,从上到下,给把这娃娃我吃了。” 无权无势的妈妈,又抱着我,去找团领导,指着鼻子骂:“你们把老李(就是我爸)派出去,出差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这娃娃,在医院里没人管,你们得管。”有时,历害也是一种智慧,泼辣反而能解决问题!
团领导终于出面派车把我转送了石河子八师医院。当时庆大霉素的珍贵的药品,八师医院也只有很少的几支。而兵团的人一般只能去八师医院看病,石河子还有间二医院,当时二医院医疗水平较高,药品也较丰富。但一般不接收兵团的人。我在八师医院住了几天,虽然有开始治疗,但依然起色不大。妈妈每天吃着自带的馒头,甚至发毛了,也还在吃,实在是太穷了,没办法。同病房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和我得的同样的病,已经烧成傻子了。妈妈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我,毫无呼吸,以为我死了。把棉衣撕开,扯出一点棉絮,放在我的鼻子上,看到棉花轻微地动了下,才确认我还活着!
这时,爸爸出差回来了,找到了和他同村的应良,那时应良在医学院学习,在应良的帮助下,将我转至二医院,转院在当时,可是极为艰难而宝贵的机会,善良而热心的妈妈,那次,一下子带了七八个同病房的病友转了院。在二医院,我很快能打上了庆大霉素,顺利逃了险。生命有时也是奇迹,弱小的,反而有着意想不到的生命力。
当年的我,太体弱多病,农校的卫生员曾悄悄地告诉妈妈,你这孩子可能养不大。我读高中时,有次她无意间到我家,很吃惊地问,天,她还活着!是的,我还活着,健康而美丽地活着!
我长至几岁后,妈妈就开始带着我上班,妈妈当时是农工,平时负责种地,冬天拉着架子车,去公厕挖已结成冰的大粪,给来年的农田储藏肥料。
有次妈妈去学校挖大粪时,给大哥的同学看到,由此嘲笑大哥,但大哥人穷志不穷,是老师眼中的娇子,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类比赛,获奖而归。有一年大姐和大哥同时参加学校的高中和初中数理化竞赛,同时都得了一等奖,同时上台领奖呢。每年的散学会颁奖会上,只见大哥、大姐轮流上台领取三好学生、各类竟赛奖、优秀班干部。有一年,我,大哥、大姐同时上台领取不同的奖呢。当其他同学炫富炫父母的官位时,大哥沉默而冷静不为所动。妈妈下田上班时,就带着我一起去,放我在田头玩耍。劳作歇息时,叔叔阿姨们就逗我玩,或拿出自已带的好吃的,给我吃。有位阿姨最喜欢我,经常爱抱着我,逗我,总是对我说:“你这么小,眼睛比我的还大呀”可惜成年了,我们遗传了爸爸的近视,兄妹四个的大眼睛双眼皮全给镜框挡住了。
冬天,有时妈妈会带我去同事家玩,妈妈的朋友们,很喜欢打扮我。当时最流行的烫发,就是用火钩子(用于透火炉的铁勾子)放火炉里烧热后,把我烫卷头发,阿姨们总说我像外国娃娃。
后来,妈妈曾把我送进一段时间托儿所,在托儿所里,我伙同邻居的小朋友,逃跑回家。等妈妈下班去托儿所回家时,却找不到我了,吓得到处找我。回到家,却发现我和小朋友坐在家门口玩。后来,就没再送我去托儿所,我处于打游击状态了。爸爸徒弟有两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大,他太太全职在家,有时,把我送去他家,有时我就放羊般和左邻右舍的小朋友玩。
记得有一次,我去我家房子东头的人家玩,他家有四个儿子,孩子妈妈为了救最小的儿子给电死了,他家四个儿子的外号也颇有意思,分别叫羊疙瘩、小疙瘩,还有啥疙瘩。杨疙瘩,小疙瘩母亲去世早,家里人多,孩子小,生活很艰辛。农校的阿姨们经常在衣着等生活方面帮助、救济他们。二哥和他家几个男孩子的关系颇好。夜晚的时候,二哥和大哥经常用木棍制成T字型,T字上面一横,是用一条木棍撑起棉衣的两只袖子,乍一看,以为是真人。哥哥们经常躲在他家门口,趁他们出门时,猛一伸出T字型棉衣,吓得他们以为鬼来了,哇哇乱叫时,哥哥们就得意地跳出来了。
最小的儿子叫小疙瘩,和我差不多大,有次我上他家玩,玩得差不多了,我想离开,他挡着不让我走,让我留下来继续和他玩,为了哄我,他想倒了杯水给我,不一小心,把杯子打碎了,当时杯子也是家里贵重资产,当时,我们都吓坏了。
就这样,我一天天长大了,从来没觉得有多苦,只记得童年很快乐!

苦难是化了妆的祝福,艰难而贫困的生活,让我更懂得珍惜,为着我所经历点点滴滴而感恩!

爸爸走过的路--14,那时的孩子

七十年代,新疆还处于温饱线上,那时的安全教育,社会公共建筑及安全极为粗糙,人们的法律意识薄弱,医疗水平低下,那时的孩子,如同野草,随时经历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一不小心,鲜活的生命就此夭折.....
当时团里学校的数学黄老师(她爱人李德庆--和我父亲曾经是同事)的儿子,有一天,老乡公社社员在团大门口买西瓜,他当时只有十岁,可能是太馋了,也可能是太饿了,也许是好奇,就顺手拿了个西瓜,老乡公社社员以为他想偷瓜,就在背后"啪",拍了一巴掌,当时他,因为缺乏营养,太廋小了,当场死亡了,一个活泼灿烂的生命就没了,却一分钱也没有补偿.那个年代的悲哀啊!因为丧子之痛,李德庆叔叔很悲伤,没过十多年,也就走了。
妈妈得知引事,很是痛心,也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不管世面上出现什么新奇的食物,妈妈总要想法设法买一点点回来,分给我们品尝.为的是,让我们以后走出家门,无论看到别人吃什么好东西,都不要起馋意,不要起贪欲.妈妈常说,宁娶大家陴,不娶小家女,意思宁愿娶大户人家的陴女,也不要娶小户人家的女儿,说大户人家的陴女见多识广,见过世面,大方得体。尽管条件有限,但爸爸妈妈还在要他们能力范围内,为我们创造良好的环境。为我们订阅各类书籍报刊,是为了透过书的窗户,打开外面的世界。每当夜晚,一家人围在小圆桌,昏黄的灯光下,爸爸妈妈总爱给我们讲各类奇闻逸事。零食也是妈妈为让我们长见识,以后出外,面临没见过的好吃的,能保持平和淡定之气的一种方法。
当时公共设施也极为简陋,包括学校。当时我还没有读小学,每日与邻里小朋友四外游混戏耍。住在我家房子东头的一户人家,有个儿子读三年级,学校搞大扫除,孩子用扫帚扫教室墙壁的灰尘,电线跌落下来,裸露的电线头跌在孩子身上,孩子当场电亡。花季般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每当大人们都去上班时,我和小朋友经常听到那家妈妈在家痛哭的声音,许久没有停止.......
这样的危险依然四处危机重生,终于有一天,落在我的头上.

新疆的冬季很冷,为防止蔬菜冻坏,在地下挖2-3m深的地下室储存蔬菜,这种菜窖不用供暖,可以保持0-5 ℃ ,一般储存的蔬菜以土豆、萝卜、胡萝卜、白菜、红薯等冬季经常食用又适于保存的种类为主。菜窖里的蔬菜一般都能保存到第二年开春,存放的好的可以放到4月以后。除了家家户户有菜窖,每个家位又有大型菜窖。当时农校的菜窖有五层楼高,长有一百多米。是收藏整个农校的蔬菜及来年的种子。为了保持空气流通,每隔几米远,就开了一个通风用的天窗,天窗周围只用红砖围高了一块砖的高度之外,没有任何防护。
当时有一种很流行的小吃---爆米花。人来人往的街边,一个黑乎乎的“铁葫芦”在火焰上不断转动,随着“嘭”一声巨响,香喷喷的爆米花就这样出炉了。每每有爆米花的人来了时,家家户户的孩子连忙翻出家里的包谷豆、黄豆等,围着爆米花炉看热闹。看着爆米花人在灶底添上木材,火渐渐旺了起来,只见他一手摇着吹风机,一手摇着黑乎乎的爆米花机忙得不可开交,眼睛还要时不时瞄瞄压力表。这种老式的爆米花机操作虽然简单,不过要想爆出均匀饱满、香喷喷的爆米花,还是要花些心思。压力高了它会糊锅,火大了不好吃,达不到香香的味道,火力小了它会不开花。 10分钟左右,一锅爆米花就要出炉了,这是最精彩的时刻,小伙伴纷纷捂上耳朵,退后几步,但只“呯”一声,蒸气散尽,一锅爆米花成功出炉,粒粒个头饱满,玉米加上白糖(那时一般加不起白糖,是放点糖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这就是大家记忆中二、三十年前那种熟悉的味道。那时是加工一锅一毛钱
这天,农校来了爆米花的人,摊就摆在农校大菜窖上。姐姐带我去看热闹,眼前最精彩的时刻到了,马上有一炉爆米花就要出炉,我紧张地捂紧了耳朵,但听“呯”地一声,我吓得往后一退,悲剧发生了,我从地窖口掉了下来,小小在身躯在黑暗中飞速坠落,吓得姐姐魂飞魄散,前几天才有一个孩子从这掉下去,四五层楼的高度,摔断了腿,至今还不能起来呢!妈妈得知后,急忙趴在地窖口,大声地呼唤我。这时掌管菜窖的工作人员拿着钥匙打开了窖门,妈妈冲起去,在黑呼呼地大菜窖里到处寻我,千幸万幸,我居然掉在一堆大白菜上,安然无恙。
夏天来的时候,那时的男孩子最爱的是就是去水库游水。水库的水,是从天山上流下的雪水储存而成,新疆的夏天,早晚温差大,中午时,水面摸上去温暖如春,而水深下面,却是刺骨的冰水,每年夏天,总有孩子在水库中游水中,游到水深处,冰水刺激,造成抽筋而出事。妈妈们是严禁自家孩子去水库游泳的。但那些调皮的男孩子,总禁不住水的诱惑,每每到了中午大人午睡时,便约了暗号,在各家窗前,吹口哨,学鸟叫,呼朋唤友,结伴游泳。然后妈妈极有办法,只需晚上,用手指甲在胳膊一划,如出现白印子,便是去偷游泳了,一经发现,家法伺候----擀面杖打。大哥则颇有革命烈士气节,宁死不型,哪怕痛到眼泪水在眼框,也绝不掉泪,绝不叫出声。
有一次,农校石连长的孩子和二哥一块玩,把二哥的手搞断了,石连长批条子在农校场上买了两只鸡,那时没钱,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计划经济),要批条子,连长可牛气了。记得妈妈还着二哥去农校找张百万,他懂得跌打疗伤,用白酒烧开,给二哥接骨疗伤,痛得二哥哇哇乱叫,但二哥的生命力极顽强,很快就活蹦乱跳了。
冬天的时候,在农校的公家菜窖旁有一个篮球架,是用铁制成的,二哥年纪尚小时,不懂事,天寒地冻的大冷天,伸出舌头,舔铁篮球架,顿时冰冷的铁架吸到了舌头,拨不出来,二哥一使劲,舌头拨掉了一层皮,鲜血直流!
现在想起来,在这样困苦环境下,我们能活过来,并都上大学,很幸运。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里,要感谢老爸的灵芝水啊!爸爸自已研制种植灵芝,精心伺弄,丰收颇盛,大枝的灵芝,爸爸都晒干后,寄回两边的老人,孝敬长辈了,剩余一下灵芝的头头尾尾,爸爸就留下来。一般情况灵芝泡酒最好,但是我们不喝酒,爸爸就把灵芝煮成水给我们一起喝,虽然比较苦,但喝了以后,才让我们有一定抵抗力。很幸运有个新疆资深食用菌专家(老爸)-用灵芝水让我们挺过那个艰难的岁月。
那时的孩子,就在这样的环境,快乐而单纯地生长着,一如天山上的雪莲,雪压也不怕,风吹也不怕,微笑而顽强地成长着、美丽着。

爸爸走过的路--15,那时的爱情

在新中国的礼炮就要奏响时,1949年9月25日,原国民觉将军陶峙岳率部起义,转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这部分兵在新疆也称为老九或是925兵。
起义前,陶峙岳将军是新疆警备总司令,他是一个具有“袍泽情深”讲究义气的军人。部队起义后,他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是:那些随自己守卫边疆、征战多年的部下如何安置?不能让他们无家可归,游离失所呀!然而在新疆安家落户,困难很多,谈何容易。他想得最多、最好的办法是发点钱,给点路费,把大家遣散回老家。到底如何安置自己的部下,陶将军还没理出个头绪,他的10万将士就被整体编入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22兵团,他任22兵团司令员,他的好友赵锡光任副司令兼第9军军长,部队除番号改变外,原建制和官兵没变,排、连、营、团、师的行政长官只有晋升没有降职调离,部队没有散,只有每个连、营、团从老部队派去指导员、教导员、团政治委员。22兵团26师近万名官兵,从解放军抽派去的政工人员只有300来人。部队改编后集中学习休整了3个多月,进行诉苦教育,对起义将士进行人民解放军的宗旨、纪律和为人民服务的教育,宣传官兵平等、官兵一致,反对军阀作风。政工干部言传身教,示范带动,不打人、不骂人,说话和气,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自己做出好样子,让起义官兵跟着学,照着干,老部队的好作风、好传统通过政工干部的播撒,在起义官兵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起义部队很快成为新型的人民军队。
    部队起义后,王震将军代表共产党向陶峙岳将军表示:“起义部队过去守土有责,立了功。起义以后,可以一起和我们转向生产,妥善安置大批退伍官兵。”
1950年3月,22兵团的10万将士在陶峙岳将军的率领下,踏着积雪开赴北疆的玛纳斯河流域开荒地、办农场、建城市。同年7月,陶峙岳将军带人到石河子看地形,选择城建位置,组建了城建处,赵锡光副司令兼城建处处长。1951年冬,26师官兵利用冬季积雪,把6000根8米长的原木从七十到一百多里外的天山用人力拉到了石河子。1952年10月,第一座行政办公大楼在石河子落成。1950年部队开荒造田,1951年22兵团10万官兵的粮油供应通过开荒造田,发展生产实现了供给有余。   
10万大军转眼间都成了大龄青年,可个个都是光杆司令,起义将士“家”的问题成了当时最紧迫的大问题。王震将军对这个问题认识很到位,他说:“有了老婆安下心,有了孩子扎下根。”没有家室,军垦事业就会一代而终。他向党中央要求组织动员内地妇女来新疆工作。1950年—1952年,先后从湖南、山东、上海等地接来大批女兵和女同志。他还指示各级党委对部队进行普遍调查,原来在家结了婚的要动员老婆前来,还有老少寡妇、小姨子,凡是女的来者不拒,呈请上级分批接来。仅陶峙岳司令员的湖南家乡,就有8000湘女上天山。随后又分期分批组织战士回原籍找对象。同时命令部队建好宿舍,办好托儿所、子弟学校,解决来队家属的居住和子女入托入学问题。到1956年,10万起义将士的“老婆”问题基本得到解决。
当时父母身边经常有这样的爱情故事,单位分配给老九的老婆,足足比老公小十几二十岁,虽然有些年轻的妻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老九,吵吵闹闹一辈子,却也没有谁离婚,也就这样很有责任心地生儿育女,共担生活重担。当时住在我家房子后面有户人家,妻子年轻貌美,嫁了年长她20多岁的老九,老九军人出身,不荀言笑,严肃历害,小时候,我见到,怕他三分。他家孩子给自家爸爸起了外号“老狐狸”,这一外号传出,成了他的代号了。他经常打骂妻子,妻子不离不弃,侍奉他到老。
另一个爸爸的同乡老九叫何国新,则是八分钱娶了个媳妇,成为那个年代的传奇。当时动员大家接老家的姐妹们来,当时何国新已到成家年龄,央求大家介绍,有个已在新疆定居的山东人,便介绍了家乡的同村姑娘,何叔叔写了一封信,花了八分钱邮票钱,故娘便从山东赶来新疆,与他见面成亲,至今二老依恩爱到老。阿姨常说,我是八分钱买来的媳妇,成为那个年代的佳话。
爱情是什么?在那个年代,没有花前,没有月下,也许匆匆一面,就定佳缘,也许未曾见面,就来结婚,然后爱情却似温火炖老汤,将不相干的食材,用岁月之火,用细火慢滚中,煲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能分离!

爸爸走过的路--16.娃娃的厨艺

我家兄妹四个,虽说父母养起来经济成本高。但在当时,一家三四个孩子,是很正常的。虽然我们兄妹几个也会争争吵吵,打打闹闹,但是感情很好,从小到大,大家相扶相持,相亲相爱,让人羡慕。
哥哥姐姐小时候,当时农校还没有通自来水,每天放学后,大哥和大姐就提着桶,两兄妹走修配厂那边水井去打水,两个年纪小,每次打大半桶水,用扁担抬回来。
然后,两人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晚餐,大哥负责做饭,大姐负责摇鼓风机。当时是用土炉子生火做饭的,先放报纸,再加棉柴,最上面放煤渣.因为烧煤渣,所以烟很大多,经常脸、鼻孔煤烟熏黑黑的。大哥负责掌勺,可以名正言顺的尝尝菜是否熟了,有时还能尝一片肉片,大哥经常夹起一条菜,号称,我尝下,熟了没?过一会,肚子饿得咕噜叫的大哥,又夹起一条菜,塞进嘴巴说话“我再学尝下,看咸不咸?”,老实巴交的大姐只能起劲地摇着鼓风机,眼馋的望着,口水嗒嗒的流着。大哥去读大学后,就改为大姐掌勺,我搬着小凳,坐在那摇鼓风机。
当时的食用油极为紧缺,当时用油不是倒进锅里的,而是用筷子绑几条布条,炒菜前,先将布条在油壶里蘸一下,将布条在锅里擦一擦,权当放了油,再加菜下去炒的。

那时孩子们都不太会做饭,炒糊的菜,炕糊的饼子,害怕大人回来责骂。在做饭过程中,掌勺的大厨们就号领我们先吃了,剩下较好的饭菜留着大人回家时再吃。为此,我没少吃小大厨们做的糊饼子、半生不熟的盒子....等爸妈回来,摆上餐桌都是金黄的饼子,没有糊的饭菜.为此成年后,我经常哂笑姐姐当年没少让我吃下那些不成功的作品.在这样的锻炼下,姐姐的厨艺大增,会做韭菜盒子、包饺子、烙饼子,甚至还会做凉皮子,凉皮是至今为止,我最爱吃的食物之一。

凉皮先用面粉和成面团,然后把和好的面团放进清水中反复清洗,洗出面粉中的淀粉,洗到出了面筋为止。 取出沉淀好的淀粉水,把上面的清水倒去,剩下淀粉湖。烧开水,放好笼屉,放入一个小的蒸盘,蒸盘上抹上稍许食用油,然后倒入2-3毫米的淀粉湖,大火蒸5分钟即可。把蒸好的皮子放到凉水中,用手轻轻揭下,放到盘中。加入醋、姜葱等调料,美味可口。
大哥当时不但负责掌勺,还负责发面蒸馒头、发糕。刚开始,大哥掌握不好面和水的比例,一会水放多了,问妈妈:“怎么办?”疲倦不堪的妈妈说,再加点面吧,哥哥又加些面,面又加多了,又问妈妈怎么办,妈妈说:“再加点水吧”哥哥又加点水了,折腾几次,面越和越多。慢慢地,哥哥就掌握了方法和比例了。当时大多数,是用玉米面和面,发好后,蒸成大发糕,再切成小块。
那年,我一两岁,大哥毎天下午7点在农校门前排队打牛奶,牛奶是从农校场上拉到农校连部的,当时场上养牛、养鸡,以及有棉花、甜菜储藏库,那里鸟类多,孩子们愿到跑到那抓麻雀玩、掏鸟蛋。大哥也经常和小伙伴到那玩,也可到场上打牛奶;有时玩过时,忘了打牛奶了,我就只能喝白面汤了,大哥说不知是否我少喝了几次牛奶,比较瘦弱些?有待于进一步考证。现在143团出的花园牌奶粉已成为新疆家誉户晓的知名品牌,每每我带女儿回疆,女儿最爱喝我们团出的花园牌酸奶。
也许正因为我们从小做家务,煮饭做菜,也养成了我们独立生活的能力,当我们成年后,不管在什么的环境下,都能如野草般顽强地生存下来!

爸爸走过的路--17,那时的衣着

七十年代,买布还是用用布票,所以一般能穿上新衣服是极为难得的事。
我家孩子多,通常是老大穿完,老二接着穿,从大到小传下去。家里一家老小的衣服、帽子、毛衣、鞋子、裤子等,全靠妈妈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经常我们已经睡下,妈妈还在灯下为我们缝缝补补的。当时制做一双鞋子,颇费功夫,妈妈先用报纸剪出鞋样,然后打上面糊,把碎布条一条一条贴在鞋样上,等干透后,就成了鞋底的雏形。妈妈还用粗线一针一针纳鞋底,纳好鞋底,再用整块的布做鞋面,再把鞋面缝在鞋底上,如此下来,做一双鞋至少要一个月时间。偏孩子的脚长得快,妈妈每次特意将鞋做得大一些,在里面塞一些棉花,这样可以穿久一些。有一次,大哥穿着妈妈做的超大号鞋子,课间做广播体操踢腿运动时,鞋太大,飞了出去,遭到同学们的耻笑同学笑话,赵明修老师专门把大哥叫到办公室谈话,他了解情况后,还批评他的同学呢?。最可恨的是二哥,经常穿着妈妈辛辛苦苦做好的鞋子,一点也不爱惜地乱踢乱跳,甚至还直接在冰上滑,鞋底很快磨穿了,鞋头也踢出了洞。
那时候,衣服褪色了,一般用染色剂重新染新(3毛/袋,毎袋染1件衣服)。这点在《山楂树之恋》原著中,静秋也经常将旧衣染色,焕然一新。
78年老爸在乌鲁木齐出差,拿回来一双旧皮鞋,带回143后,换了个鞋底子给大哥穿,大哥经常打鞋油,那是他第一次穿皮鞋。那个年代女孩子最羡慕有双“草原英雄小姐妹”电影中红靴子。79年,大哥开始穿翻毛皮鞋,他嫌不好看,将翻毛打掉,涂上黑鞋油,当黑皮鞋穿。
六一儿童节,大哥最羡慕别家孩子穿上白衬衣(质地一般是白布的,最好的料子是府绸的)和蓝裤子,穿上白球鞋。我家经济困难,大哥只能穿上大人淘汰的白衣、蓝裤(一般都修改的很大,保障孩子长3-4年仍能穿),经常每年要用染色剂染,染不好时,颜色不均匀,一般2-3个月还时掉色。
鞋子用漂白剂洗,条件好的打漂白粉,没条件时,我们小时候经常用白粉笔涂鞋面。
虽然经济很因难,好在妈妈有一双巧手和聪明的脑袋。当时买缝纫机是件大事,有钱也买不上,是凭指标购买的。当时领导欺我家家贫,等到指标快要作废的前一天,才把指标分给我妈,想着就一天时间,我家肯定凑不起缝纫机款,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收回指标,另做他用。本想妈妈不想买的,一来确实是买不起,偏妈妈平日人缘好,她的工友们很仗义,大家纷纷你十块,我八块,凑钱借给妈妈,让妈妈就争口气把缝纫机买下来。妈妈在大伙的帮助下,果真买下来。妈妈很聪明,只需看一看别人的衣服样子,很快就学会了裁衣服,缝衣服,而且妈妈做出的款式,硬是比别家的妈妈花心思,按现在的话,有腰身有细节。妈妈不但帮我们做衣服,还经常义务帮大伙做。有时剩下布头,大伙就送给妈妈。妈妈用碎布头经常拼成小花衣,给我和姐姐穿,我俩穿出去,人家还经常追问哪买的呢。当时缝纫机的厚盖布,就是老妈用赚下的碎布一点点拼凑做的,做成百花图,拼得还颇有艺术感呢。
有一年,妈妈不知哪弄来羊毛,天天晚上自已在家纺毛线,纺好后,织成温暖牌毛裤给我们穿,倒也颇暖和。
到了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慢慢吹进了边疆。家里的种蘑茹开始发家致富,爸爸有机会回广探亲,有一次带了件粉色的小衬衣和一块蓝白花布,妈妈用蓝白花给我做了件背心裙,配上粉红色小衬衣,是当时团里最时髦的打扮,让我得瑟了许久。
八十年代中,姐姐去长沙读大学,假期,疼爱我的姐姐,给我带回了黄裙子、黑白花连衣裙,还有各色当时最时尚的头带,把我打扮得漂亮极了,很是让邻里的小朋友羡慕。
妈妈的巧手不但打扮了我这一代人,四个孙辈都是穿着她手织的毛衣、毛裤长大的。妈妈的爱,一代一代温暖着我们。爱美的心,跨越贫因和困顿,就算在紧张的岁月,生活依然有姿有色。
女儿身上穿着就是外婆手织的毛衣,她是穿着外婆织的毛衣长大的。

爸爸走过的路----18那时的业余生活

七十年代,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也没有手机。但大家的业余生活并不单调,反而人与人之间更为亲近和亲密。相互之间走动更多,而不像现代人,紧张而忙碌的工作后,回到家中,各自不是看电视,就是刷微博,要不就是上网。连邻居住得何人都不知。

冬闲时,大人喜欢在隔壁邓长叔(他爱人马素珍)家打纸牌,当时最流行玩找朋友(6个人玩),人数不足4-5人就玩争上游,我们也想凑热闹,大人总安排我们很多小活干,干完了才允许看他们打牌。
找朋友(6个人玩):就是由赢家坐庄,他叫出另外两张牌,拥有该牌的人和他一家。有时某人拥有庄家所叫的2张牌,这样就变成2人打4人了。叫牌时,不能叫大王和小王,其他牌多可以叫。牌的大小顺序是:大王、小王、红桃A(俗称政委)、黑桃A(俗称副政委),主牌2(庄家把自己花色多的牌,确定主牌),副牌2,以上6张牌一支是流动主(相当于现在党中央政治局常委),其他主牌管副牌。某人若有4张同数字牌一起出时,其他所有人要出4张主牌。总分100分,对方抓分(老K:10分;花色10:10分;花色5:5分),对方抓总分100分平局,95分进1贡,90分进2贡。。。,105分吃1贡,110分吃2贡。。。一般喜欢叫政委或副政委,或者黑桃K,红桃K(不是主牌时)。黑桃K,红桃K是黑桃,红桃本花色最大的(不是主牌时),本身站10分。若叫到2张牌在一家,一般他都偷偷踩庄家一脚,意思他有两张该牌,另叫一张其他牌,这样就3人打3人(要不就2人打4人,吃亏)。另外叫到该牌人,偷偷踩庄家1脚,意思是咱们是一家,打牌时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相当于偷偷耍赖作弊。
我们小,大哥和大姐教小伙伴纸牌“捏鼻子”玩法。
那时,闲余时间还很流行串门谝闲传(就是去别人家,大家凑在一起聊天),有时爸爸妈妈也经常带我们家去别人家串门聊天,但更多的,爸爸的客家同乡之间走动更为勤一些。当时,在143团的广东老乡很少,只有几个,大家彼此之间当亲戚一样走动,经常相互之前串门,把家里的难事说一说,大家一起出主意,想计策。更多的时候,纯属在一起闲聊吹水,聊聊奇闻逸事,各地风俗。
每当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会早早准备,妈妈会炸好各类江米条、麻花等,再卤上牛肉、鸡蛋、鸡爪等,冷菜热菜各八盘。装上饭,倒上酒,然后饭上插上筷子,开始最庄重的祭祖活动了。先由爸爸打开门,走到门外,开始念叨已去世的亲人,一一念他们的名字,请他们来吃年夜饭,然后妈妈拿出准备好的纸线,在门外一边烧,一边念着逝去的亲人的名字,请他们保佑一家人的平安,保拓孩子们学业有成,,,,、等仪式完毕后, 我们方可入座开饭,虽然每年年夜饭,等我们可以上台吃时,已是微凉,但父母的行为,让我们记念离去的亲人,感恩他们生前的付出。从小印在我们脑海中。
饭毕,就开始一家人包饺子了,每年妈妈都会准备几个硬币,洗干净后包在饺子里,谁吃这样的饺子,谁就来年有好运。于是我们兄妹四个为了吃到好运饺,各显神通,偷偷做各种记号,有时我捏条小尾巴,有时哥哥整个小耳朵,有时姐姐又捏个怪模样的饺子。饺子一熟,我们纷纷在盘里找自个做了记号的饺子,其实熟了的饺子,大部分都变形了,根本看不出,有时爸爸妈妈为了公平起见,下锅前又偷偷把我们的记号给消灭了,更难找到自个的饺子了,但我们还是年年津津乐道做这件事。
爸爸总是最讲究的,每当除夕12点钟时,家家户户准点放鞭炮,爸爸发挥搞科研的严谨之风,每年我家的鞭炮是一分一秒不差,准时点燃。鞭炮一放,就开始煮饺子,这是爸爸的拿手好戏,水开后,一个个胖滚滚的饺子放入锅中,煮一会再加入凉水,水开后再放一次凉水,反复三次后,饺子就熟啦,一家人围着低矮的小圆桌就开始美味宵夜了。

除夕家里炉子烧的旺旺的,屋里暖暖的。当时家里很流行守夜,除夕夜一夜不睡,守到天亮,如此漫漫长夜,如何过呢?在我家,可是很丰富呢,打牌,爸爸拉二胡,过年时,爸爸爱拉《步步高》《彩虹彩月》这类欢快的乐曲。更多的爸爸和哥哥们下象棋,切搓棋艺。
刚开始逢年过节老爸就和隔壁叔叔邓长树下中国象棋,杀个通宵,大哥就在旁边观看,老爸积极支持,他认为下象棋有利于提高智力,头脑才能灵活,这样才能提高学习。其实,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下,大哥是无师自通。老爸和邓叔叔下象棋累时,大哥就在中间穿插一下和大人下,刚开始时他们先让个车(当时大哥就知道当头炮最厉害,刚开始走十几步就被大人”将“死了);大哥水平提高后,他们不敢让车,就让个马或炮;大哥水平再提高后,啥都不让了,大哥先走两三步棋;大哥水平再次提高后,就能和大人公平PK了。是下了两三年后,上初中时,大哥棋艺就超过老爸和邓叔叔。大哥86年--89年在新疆石油学院上大学,是开发系的中国象棋冠军。街边摆得残局他都敢去挑战呢。补充一点,姐姐看大哥能和大人下。她让老爸教她,也会下一点象棋,棋艺一般。不过,大姐的棋艺在她班女同学中算是比较高的。 大哥和二哥有时关灯了,还躺在床上继续下盲棋呢。后来刚流行魔方时,爸爸马上就买回给我们玩,这于益智玩具,爸爸从来是舍得投资,很快大姐就能玩出六个面同一色了,我最多只能玩出两面同色。
大家磕着瓜子,吃着糖果,很快就天亮了,最没出息的是我,经常熬着熬着,就歪头睡着了。等着天亮爸爸抢先放头响鞭炮时,我才迷糊起来。老爸年初一,天蒙蒙亮时是第一个放炮的,意识好像是先拔头筹,意欲着新的一年好运当头,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当时最喜让妈妈给我把衣服口袋缝大一些,这样,爸爸妈妈带我们去拜年,别家的阿姨给我们装糖果时,就能装多一些。
那时的业余生活,虽然简单,却也有着活泼有趣,温馨。

爸爸走过的路--19。爸爸的医学梦

小时候,常听爸爸说,李和美的祖坟埋在宝葫芦形的山洼中,故村里的读书人多,读书人中又为医生为多。爸爸一直对医学很有兴趣,购买了许多医学书籍用于自学。
爸爸1958年考上石河子医学院,但是,当时143团人才紧缺,团长不肯让去,老实的父亲就此错失良机。当时和爸爸同时进疆的应良,他和爸爸是同村人,分配在146团,也参加了考试,并也考上石河子医学院,146团让他上了。当时他在医学院读书时,没有工资,经济比较紧张。爸爸很疼爱他,虽然在辈份上是叔侄,但胜似兄弟。爸爸经常去医学院探望他,并每月资助他5元生活费。应良也真把爸爸当做亲叔叔,后来应良成为新疆乌市著名的骨科医生,每每爸爸去探望他时,他总是很开心很热情的招待爸爸。在我们家遇到困难时,他也是尽心尽力帮助,甚至我小时候差点病死,也是他在帮助下才转了院,捡回了小命。他俩关系最好,后来,应良调回广东后,还经常打电话、写信关怀老爸,特别得知爸爸重病后,更是关怀备至。老爸住院临终前,他已七十多岁,行动不便,还专程从广东飞回石河子看爸爸,并亲自指导爸爸的医疗方案。
爸爸虽然没能进入医学院,但他痴迷于医学研究,并自学针灸,义务为大家治疗。经常晚饭后,有人来找爸爸针灸,当时医疗条件差,卫生保健意识薄弱,大人又从事恶劣的工作环境,自然病痛较多,对于找上门的朋友,爸爸从不拒绝,再忙再累也帮他们做针灸,并分文不取。我们小时候的小病小痛都是爸爸爸亲自开药给我们。有一次,有位同乡脚不舒服,爸爸帮他按摩穴位,疼痛就减轻了。
后来在帮姐姐报大学志愿时,爸爸极力推荐姐姐报读医学院,偏姐姐对此专业不感兴趣,以个子矮,够不着手术台为由,拒绝了爸爸的选择,后来选了环境保护的专业,也接了爸爸化验室的班。到我报志愿时,爸爸依然想在我身上一圆医学梦,想让我报医护专业,无奈我自小胆小,害怕血呀,死人之类的,坚绝拒绝。
在那个年代,虽然爸爸错失了去正规院校学医的梦想,但他心中有梦,依然不放弃,在紧张的工作之余,不断学习,为家人为孩子为身边人,调理身体,医治小病小痛。
有梦想,在哪都会开花!

爸爸走过的路---20.那时的六一节

73年-75年,大哥上小学是最喜欢过六一儿童节,开运动会。每年开完运动会后,接着组织小学生、初中生到卡子湾爬山(离143团部3.5公里)。父母给孩子俩个白面饼子(条件好的,炕糖饼子),背个蓝书包,斜挎着军用水壶(装着白开水,我们那时在143团都是喝凉水的,比现在农夫山泉都甜),浩浩荡荡集体到卡子湾爬山。学校邀请九零九部队战士军事演习,过烟幕,爬铁丝网(铁丝网50米长,离地30厘米,他们在铁丝网下匍匐爬行)过独木桥,12点左右到卡子湾,老师组织各个年级爬山比赛,大家争先恐后,很有干劲冲刺,爬到前几位同学受到老师口头表演后,一学期都特自豪。下山后中午1:30左右,在山脚下,先由初中的红卫兵在九零九部队战士的指导下打靶,毎人打5发步枪子弹,我们学生特别羡慕他们(当上红卫兵就是好),然后由组织学生表演节目,唱歌、玩丢手绢,找朋友,有文艺天赋的跳花环舞。卡子湾爬山后,初中生表演三句半、对口词,并和九零九部队战士表演军体拳,九零九部队战士表演拼刺刀。张传宝和高一级的女学生二人唱“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张团长儿子,他在男同学中唱歌最好,在学校经常参加文艺演出)。有个节目十几个人拿着气球跳舞,大哥一级的另一个班的学生潘戈英跳着跳着气球爆了,她临危不乱,继续跳着。她学习很刻苦,志向大,81年考到石河子医学院,后有到北京大学进修,现已是新疆医学专家,并荣升为农六师医院副院长呢,是143团81级学生的楷模。
大哥背着老爸50年代发的军用水壶,水壶用了接近20年,漆掉了很多,坑坑洼洼(很多地方都瘪了),大哥就装满黄豆,灌上水,盖上盖子,一晚上后,黄豆发涨,就把坑坑洼洼的地方顶起来,水壶油恢复到刚出厂时的形状了。可见大哥从小就很聪慧。
爬山时,调皮学生还跑到旁边的坟墓转转,他们还见到狗刨出来的白骨(不知是不是人骨),他们做了好几天噩梦,以后再也不敢乱走了。按现在的话来说,他们具有冒险精神。
到了我过六一节时,情况又不一样了,每每六一节,学校就会一个发一个棒棒糖,放学时,我们就高高兴兴地舔着糖成群结队的回家了。有一年,我们团部学校和石河子学校搞联欢,虽然我们是农场,节目都是学生自行排练,没有专业指导,石河子市里来的孩子,他们的节目是经过专业老师编排训练的,且有漂亮的统一服装。除上服装上,我们农场学校没有专业表演服外,这点稍逊外,从编排到表演上,一点也不比市里的节目差。
第二天,我们学校和石河子市里学校联合去爬卡子湾山,当时条件又比大哥小时候好一些了,我们能背上面包、油条等去了。当时城市的孩子颇不太瞧得起农场的孩子,觉得我们土气,还说着一口河南口音的团场话。
当时我们农校宋叔叔和他爱人都是北农大毕业的,他爱人是科技副连长,79年调到石河子组织部,城里孩子嫌弃他孩子团场土气,歧视他孩子,因此孩子造成抑郁。

79年10月兵团组织部给143团下调令,调老爸到石河子农学院当两个实验室主任,143团领导党委会讨论老爸是人才,一定不能放,还是以143党委文件定的. 老爸认为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召开),出席会议的中央委员169人,候补中央委员112人。会议由华国锋主持。全会的中心议题是根据华国锋主席的指示讨论把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是中国共产党新的里程碑(相当于遵义会议)。当时团场物价便宜,我们团场人吃菜心,城里人吃菜帮子,所以也不太愿意出石河子市。留在团场的现在都是地主(戏称:有地的人是地主,按维吾尔语就是“巴依”),现在城里的姑娘争先恐后都想嫁给团场人呢。空气好,又有地,自己总承包,雇人干,城里姑娘嫁给团场人后,现在是“地主婆”了。
为此,一是团领导不肯放爸爸这个人才,二来爸妈认为还是不不进城好,免得让城里孩子欺负,爸爸为了我们心理健康成长,放弃了事业上的大好机会,留在了农场,虽然后来我多次抱怨父母眼光短浅,失去了让我们成为城里娃的机会。
但是,父母对孩子的爱,深如大山,宁愿让自已吃多大的苦,也不愿孩子受一点点委屈,也不愿孩子承担可能会面对的歧视。慢慢年长,我才体会到父母看似迂腐,实为大爱的实质!

爸爸走过的路---21那个年代的住房

50年代,父辈们住的是地窝子,就是房子是在地下挖个坑,再往上盖一半,这样,一半房子在地下,一半在地面,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但也有缺点,就是采光极差。
我们家73年前住在农校的苏联专家房里,只有一间房,面积约20平方米。听说哥哥姐姐们就在那里出生的。小哥三岁时,中午,妈妈带着他午睡,等妈妈睡醒,却发现小哥不见了,这下可把妈妈吓坏了,马上起床到处找他。原来,当时的窗户正对着床,小哥打开窗,从床上爬出窗户,跑出去玩了。
大哥5岁时,当时每家只能分很少分量的花生,比较稀罕,妈妈把花生以及镰刀一起挂在高高地墙上,防止孩子拿着吃。有天,大哥趁大人不在家,搬着小凳,站上小凳,偷拿挂在墙上的花生,结果,一不小心,手被锋利的镰刀划破,鲜血直流,妈妈回来后,看到此景,极为心疼,以后有好吃的,再也不藏着掖着,拿出来让我们吃个够。
74年--85年,我家住在农校伙房后面平房,那时连里组织知青和10家住户集体打土块,统一盖的,是一整排房子,一家两间,没有洗手间,没有厨房,只有相连的两间房。然后在家前面的空地,大家纷纷违章建筑,我家建了栅子做厨房,还围起来,做了后花园,在后花园前方挖了微型地窖,我小时候,居然也掉过几次这个小菜窖,因为只有两三米高,危险系数小多了。后花园的一侧,是后来我家兔子房,养了十几只兔子,解决我家吃肉的问题。平房前面,还有小地窝里栅,用于放杂物。当时小地窝棚,伸出一条做房梁的木头。当时姐姐个子偏矮,极想快点长高,大哥就出了个馊主意,叫她天天双手吊在木头了,每天坚持,就能拉长身高了。姐姐当真每天放学手,双手交叉吊在木头上,大哥起名曰“吊肠子”,结果根本不管用,白让姐姐坚持了这么多年。现在偶然和女儿说些这件趣事,女儿笑到,那也只能吊长胳膊,如何能吊长身高呢?
当时,家里只有两间房,家里六口人,根本不够住,后面爸爸在房子后面加建了一间小房,搭了上下床,给两个哥哥住。家里住房条件差,有一次姐姐的同学来看望姐姐,姐姐不好意思带同学来家,硬在外面站着聊了两个多小时。家里人多,比较吵杂,地方又小,我记得当时大哥经常去同学家一起做功课玩耍。

隔壁陈叔叔(他爱人姓向,人称象鼻子),我们两家一墙壁之隔,西头地势高,下雨时,雨水一直从西头第一家(杨排长)流道东头最后一家(农校薛指导员家),门口挖一条长长的小渠。很壮观。下雨时,他儿子把雨水引到我们棚子墙下,85年我们搬新家时,旧房及棚子又买给他们了,他们后来后悔雨水灌我们棚子,导致后来棚子墙基不好了,恶果自食。

85年,老爸在团里第一家自费盖了3大间平房,自行设计,大方气派,在当时引人羡慕。当时盖这近200平方的房子,小哥可没少出力,带领着他的朋友,一起帮忙打土块,上墙泥,当时大哥也大学毕业在外面工作。家里的主劳动力就是小哥了,整个暑假,小哥请他的朋友们来帮忙,在门前的空地,和泥,打土块,土块晒干后,再摞好。爸爸妈妈请人来修砌。我和姐姐也经常去帮忙,我当时年纪小,主要是去凑热闹多。有一次,我踩着预制板上走,不小心滑倒了,膝盖擦伤了一大块皮,血顺着小腿流了一脚,小哥赶紧回家给我拿棉花敷上,不知是棉花没消毒,还是天气太热,没几天,就化脓了,棉花嵌进了肉里。妈妈带我去加工厂卫生所,医生给我消毒,拨棉花时,痛得我哇哇乱叫,至今膝盖上还留了块疤。
1979年到1999年,大哥和二哥每两三年就要用白纸重新糊顶棚,年三十前两天,大哥和二哥就开始忙活糊顶栅了,糊上白色的顶栅,手巧的妈妈,再剪上火红的大蝴蝶,贴在顶棚的四个角,整个家焕然一新了,就过大年啦!两大间房需用2天时间。我家顶棚上有老鼠,晚上睡觉时,经常听到老鼠在上面跑动声音。2000年返修房子时,就请专业人员扎彩条顶棚,一平方几块钱,金色的彩条顶栅,就漂亮多了.
晚年,爸爸妈妈酷爱跳舞,为了更好地切磋舞艺,2008年搬到石河子市里,住进宽敞明亮的楼房。当时,孝顺的大哥提议,由我们兄妹四个共同出资,改善父母的居住环境。大哥亲自几次回到石河子市,到处精挑细选,帮父母选购了这套向南的两房一厅,大哥还亲自全程跟进装修,住在当时的地下室,四处买材料,跟进工程,为爸爸妈妈建了个舒适的窝。虽然搬到市里,但爸爸妈妈依然很怀念143团的老朋友老战友们,每年都要回143团小住一段时间。


生活一年比一年好,住房条件也渐渐改善得越来越好,可惜爸爸再也不能和我们一起享受了,也没有机会去姐姐的大别墅住一住了,享一享儿女福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才是最大的悲哀,愿爸爸在天国安好,我们永远想念你,亲爱的爸爸!

爸爸走过的路:22。文革年代

文革年代,是个错乱的年代,也是一个人性扭曲和颠覆的年代。虽然新疆远处北园,但那股血腥之气依然从中央吹往边疆,虽然风力有所减弱,却依然余风阵阵。
当时分为造反派和八一派,爸爸所在的技术组全部为造反派,虽然爸爸生性与世无争,对于政治斗争也毫无兴趣。但因领导带领的技术组全部加入造反派,爸爸也补迫加入。但爸爸以知识分子特有的直觉,私下在家曾悄悄地说,这场战斗迟早会结束,现在的社会是混乱而颠倒的。爸爸对权势毫无欲望,自然对此类批斗会、争取表现和立功也毫无兴趣。转而潜心研究他的科研。这时,爸爸研种的灵芝的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的。两派争斗,医院也无心治病,爸爸种的灵芝和他的针灸由此帮助了不少人。
当时大哥在托儿所全托,当时托儿所为八一派占领,做为造反派的孩子,自然备受冷落和欺凌。托儿所阿姨们把别人喝剩的牛奶给他喝,大哥虽然只有几岁大,但颇有骨气,宁愿饿着也不肯喝,阿姨为此狠狠地批评他。加上之前所受的委屈,大哥逃出托儿所,可是当时家中大人外出上班,门是锁上的。当时是冬天,零下几十度,天寒地冻,大哥只好躲在别人家的鸡窝里。直到别人晚上关鸡窝门时,才发现缩在角落里冻着瑟瑟发抖的大哥。八一派得知后,立马找造反派论理,孩子是祖国的花朵,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花朵?稚儿何罪之有,居然难逃这场全国范围的文革之灾,看完杨牧的《天狼星下》,才知此事不过文革中最微小的浪花之一,而多少冤魂死于文革。
大哥一岁多时,得了重病,躺在医院,当时医院为八一派统治,对于造反派的小崽子,自然任之不理,不给用药下针。当时爸爸为了工作,出差在外。万般无奈,妈妈只好跑去团机关,找到团领导,一见团领导,妈妈泪水就下来了。团领导打着官腔,问道,你是信谁,你有啥事呀。妈妈说,你让老李回来一下吧,孩子快死了,让他爸见上一面,现在医院也不给用药。团领导冷漠地说,你要服务国家的安排嘛!老妈顿时火了,这孩子若是死了,我就剁吧剁吧,煮了让你们给我吃了。这时,刚好一位兴宁老乡经过看到,当时他还是八一派的小头目,马上拉了妈妈出来,并出面帮忙安排了医院的事宜,大哥才得以救治。一场文革,连病人也要分派而治,救死扶伤也染上了派别之色,可悲可叹!(经老妈回忆,前一集我的童年中此事我误安在我头上了,特此更正)
妈妈的父亲曾是国民党的营长,为此妈妈差点给揪了出来批斗,有人打小报告,说妈妈的中农是错误的,她父亲是国民党的,妈妈不服,后来上面还特意去贵州调查,才证实了妈妈的身份,才躲过此劫。此外,爸爸妈妈更加低调,不参与整人,打小报告此类损不利已的事。有一次,有人举报我家邻居郑长树,当时他是农校的司务长,负责发粮等,有人举报他贪污受贿,特来向妈妈收集证据。问妈妈有没有看到郑长树收取别人送的礼物,妈妈智慧的回答说,“我不知道,别人送礼,也不会先向我汇报,我是没看到。”调查者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老妈回答,我看到了呀,看到他家火墙上挂着两个洗干净的面粉袋子呀。哈哈,调查者只好无果而归。爸爸妈妈当时心态是,整人的事,绝不能做,背后捅一刀的事,更不能做。

善良的人,终有好报,多年后,当父亲退休,溜弯时,当年的同事朋友纷纷打招呼,唠嗑,而那些当年得势又热衷整人的干部们,却无人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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